-芝士玉子燒(二)-

籠島綠看著一身黑的橘發小青年一臉認真的模樣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默默無奈了一下, 她將目光投向一旁的亂步, “唔...亂步先生，你能先抱著喵們在店門口等我一下嗎？”

“還有, 你們也是...”

小姑娘說的輕聲細語的, 偵探先生乖乖閉上了嘴，只是在抱起三花貓和首領喵宰路過太宰身邊時留下一句“別亂來。”

“......”太宰治輕輕“咦”了一聲。斂下眼睫, 神色晦暗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如今, 深夜食堂的玄關被炸得亂七八糟的，墻壁上的木牌、畫框之類的裝飾品無一例外慘遭毀滅。好吧真的，看得出來中原中也還是手下留情了幾分, 不然整座料理屋恐怕現在早就是一坨廢墟了...吧！

“太宰, 到底怎麽回事？！”中原中也蹙緊眉剛想拉住太宰治，不料被對方輕輕一個閃躲繞了過去，身旁人不急不慢地說了一句“果然, 木魚掛件沒有被小矮子損壞半分呢。”

然後, 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其中一條木魚的金色眼珠, 凸起的眼珠子在被按下的同時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哢噠”聲。

即將走出門外的亂步在聽到太宰的一番話時身形猛地一滯，隨即轉過身想要去阻止，“等下，太宰你先別按！！！！”然而已經遲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 中原中也立即發動異能使自己懸在屋子半空, 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之後, 整座店鋪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傾斜度懸浮在了...半空？！

餘光瞥見窗外不知何時漂浮的雲層中原中也瞳孔猛地一縮, 扭頭望向吧臺方向, 方才站在那兒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籠島——？！”

被甩出屋子的那一刻籠島綠根本來不及呼救...

墜落的第一分鐘...

她呼吸一滯，心在嘭嘭直跳。

墜落的第二分鐘...

她看見其他人也紛紛從屋子裏跳了下來。

墜落的第三分鐘...

她看到了懸在空中的“深夜食堂”逐漸旋轉縮小，最終化為一道白色的光芒變成一枚戒指纏繞在她的無名指上。

墜落的第四分鐘...

渾身包裹紅光的橘發少年帶著呼嘯的狂風朝她沖來，如火焰般閃耀的橘紅色卷發在空中肆意飛揚...

墜落的第五分鐘...

中原中也擁住了她，同時籠島綠想起了她的童年。

...其實也不算是完整的童年吧，只是原本一部分朦朧的記憶似乎隨著她看清雲端之下的景色後開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大面積的草原覆蓋、漫山遍野的鮮花點綴在峽山丘陵之上，遠遠望去林木蔥蘢，水色的湖泊上倒映著同樣蔚藍的天空與連山翻騰的雲朵。一如先前夢境裏所描繪的那般旖旎多姿，宛如鮮艷奪目的水彩畫一樣美麗......

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

然而小青年的帽子和肩上披著的大衣卻紋絲不動。在中原中也緩緩瞪大的藍眸裏，籠島綠看到了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漸漸與天空融為一色......

不由自主閉上了眼，她想起了男爵提到的移動城堡的主人，也就是在夢境裏她看不清臉的金發大哥哥，其實早在她很小的時候便照顧過她很長一段時間呢......她都想起來了啊。

說起來，雖然她仍記不清那時的她是為什麽要來到這座移動城堡的，但她卻清楚地記得名為哈爾的男子。是的，移動城堡的主人正是這位名叫哈爾的年輕巫師。

在被他牽著手走進城堡的那一天夜裏她就莫名其妙發起了高燒。那時候也是哈爾用一種奇妙的魔法瞬間消除了她的難受。她依稀記得她窩在床上睜開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閃爍著光亮的水滴形耳墜，再然後是一雙寶藏般的溫柔。他的眼睛就仿佛是雨後的天空，是清澈的碧藍，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從此她便喜歡上了雨後的天空。

回憶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及在哈爾的移動城堡裏她所結交的第一個小夥伴卡爾西法，但卡爾西法既不是人也不是某人養的寵物或是仆人之類的，它是城堡壁爐裏一團會說話的火焰。

卡爾西法說自己之所以呆在壁爐裏是因為它與哈爾在很久以前就訂下了某種契約。實際上它的真實身份是火魔，是這座魔幻城堡的能量來源，是它讓這座移動城堡得已“翺翔”在空中。

但她倒覺得卡爾西法一點都不像哈爾送給她的那幾本童話繪本裏的“壞蛋”。

於是她把這些故事書裏的插圖給卡爾西法看，結果倒是引得卡爾西法的火焰氣勢又漲了一層，它羞憤得顏色都變成了桃紅色，直嚷嚷著它可是惡魔才不是這種用來哄騙人類小孩的小嘍嘍。

顯然卡爾西法是這麽說的，它覺得自己是一個偉大的惡魔，無所不懼！然而，當面對它的主人哈爾時卡爾西法卻意外的靦腆，被誇讚一句更是傲嬌的不行。

一次，在她無意間瞥見做飯時哈爾將打掉的蛋殼捏碎扔進小夥伴的嘴裏後，就一直戀戀不忘......

久而久之等她親自下廚做飯時也學著哈爾，在煎荷包蛋時有模有樣地將碎掉的蛋殼扔進了卡爾西法的嘴裏。看著屬性為惡魔的小夥伴大口大口嚼著又脆又甜的蛋殼並誇獎美味，她竟然有些無語？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她的這位小夥伴不僅吃木柴和蛋殼，就連熟培根和荷包蛋之類的也不放過！

它真的是一團火焰嗎？她陷入了沈思。

在夏天來臨之際，哈爾經常三天兩頭帶著她一起去一些人煙稀少的遠古森林原野裏度假，他還給她買了一把印有小黃鴨的雨傘？和軍用小刀，說就算是森林的守護神也要保護好自己。真的，如果不是年齡對不上她都想叫哈爾一聲父親了嗚嗚。

印象最深刻的夏日之旅是發生在一個雨天。那一天移動城堡在森林上方飛行著，而她，坐在臥室的窗戶邊聽著熟悉的蒸汽機轟鳴聲交雜著各種高低不一蟬鳴，外面的森林寂靜帶雨光，偶有清澈靈動的溪流聲潺潺，與風吹樹葉婆娑煽動的聲音。

“在炎熱的夏季，聽話的孩子，綠要和我們一起享受海鹽味的冰淇淋球，瓜，荔枝和甜桃罐頭哦。”

遞給她一罐甜桃的哈爾是這麽說的，於是她受寵若驚地接了過來。

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唔，好甜好細膩耶。她捧著臉心想。

客觀點講，從外貌到穿著打扮，哈爾無疑都是一個長在審美觀上的年輕巫師。無論是給她布置的，充滿了植物的自然氣息，就像花園一樣漂亮的臥室還是買的一件件款式類似的紅鬥篷與精致小黑裙。

之所以說這次旅行最讓她印象深刻不僅是因為她在這片郁郁蔥蔥的森林裏見到了戴著奇怪面具的山野小精靈，更是遇到了會飛的野生大貓！有著兩只高高豎起的兔耳朵的大貓有著胖墩墩的身軀，卻能夠撐著一把小黃傘在雨中靈活穿梭跳躍，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中大貓乘坐一輛貓巴士揚長而去......

哈爾說大貓是這座森林的主人，貓巴士則是大貓召喚來的。

他還說，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擁有屬於自己的房車，而且裏面一定要有一個大得離譜的落地窗，可以供他毫無顧忌地欣賞到天空的美景。房車不一定要豪華但一定是溫馨，充滿陽光的，他想在房車裏種上一棵桂花樹，以及養很多稀奇古怪卻又很可愛的花花草草。

她被這樣難得露出孩子氣的哈爾給驚到了，震驚過後便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鵝鵝鵝。

然後她就被哈爾給捏住了臉揉搓了老半天，像只可憐兮兮的倉鼠幼崽一樣特慘。但不服歸不服，論體術她可是一直以來都被哈爾花式吊打的，力氣也沒對方大更別提魔法了。

事實上她一直覺得切磋哈爾都有在放她水的，經常以綠就算不做些什麽也沒有人願意傷害你呢為由放！海！水！洩洪都洩到一定程度了呢。

她盲猜訓練是有人拜托哈爾的，只可惜關於這段記憶她還記不得...

在城堡的一年裏，哈爾不在的日子她大多都是坐在熱騰騰的壁爐前，倒一杯熱可可或小蘇打檸檬水裹上軟乎乎的毛毯，逗弄卡爾西法，就這樣簡單度過一個下午。

卡爾西法嫌棄她宅，可她寧願宅在城堡裏也不想去附近的小鎮上玩。

但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她默默想著。是自從她聽到小鎮上的美貌貴婦們私下交流著移動城堡的主人是個會吃掉年輕姑娘的邪惡巫師後。

才不是這樣的，她感到不屑。哈爾從來都沒有吃掉人類姑娘的心臟更不是什麽邪惡的巫師，因此直到過了很久很久她都不再去鎮上采購食物了。

卡爾西法問她是不是喜歡自家主人。

所以喜歡是什麽？愛又是什麽？她問了卡爾西法可對方卻又讓她去找哈爾。

於是那晚，在初步了解到愛一個人時會情不自禁對他(她)說些甜甜？的話之類後——

“唔...那若是我每天都在誇讚哈爾，這也是愛嗎？卡爾西法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連看對方的眼睛都是自帶濾鏡功能的，那是不是我也愛著哈爾呢？”

“......我覺得哈爾在我眼裏就是這樣的存在呢。”

她小聲說，眼裏是藏不住的好奇。

“呵呵，卡爾西法是這麽對綠說的嗎？”

他又笑了，他笑起來真好看哇，她忍不住多瞅了好幾眼才頗有些戀戀不舍地垂下眼眸，盯著腳下的星空發楞。但若那時候她能夠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對方金色的頭發也被染上了星空的顏色，跟腳下的星空一樣璀璨。

“但...喜歡不等同於愛呢。”

真的嗎？不不不不，她想哈爾肯定還是嫌棄她太“小”了！

記憶到這一夜後便戛然而止了。

記憶的最後，那一晚她和哈爾就坐在露臺的欄桿上，吹著舒適的晚風，數著雲霧間一顆顆銀閃閃的星星，一人一個草莓餡餅兒吃著。沒有交流，沒有煩惱，沒有迷惘，一切都剛剛好......

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最美好純凈的回憶，一旦回憶起來，總會有那麽一瞬間忍不住想落淚；也總有那麽一個人能在最柔軟的內心深處住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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